那份报刊一连几天都放在客厅的书桌上,似乎希望被人一读再读。通常,任何来到宾夕凡尼亚州的钱伯斯堡(Chambersburg)富雅各家里的文件,到了晚间都会被富太太收起来。不过,不知什么原因,就在1899年初的那个星期里,富太太决定把那份教会的报刊留在桌上。
报刊文章的题目是“向年轻人的呼召”,由卫理公会一位主教所写。他要协助建立印度其中一间最大规模的教会,目前担任马来亚(今天的马来西亚)宣教工作的监督。文章内容只有一个简单的呼吁:需要12位年轻人去印度协助传福音的工作。这个提议并不讨好,被征召的人不会有优渥的薪酬;在工场事奉时还需要自己筹募经费;预期要事奉五年的时间;必须在任何所派驻的地方执行所有的任务。至于结婚的念头—则要在五年任期结束后才可以进行。
那不是一篇令人愉快的文章,但它却似乎是向富雅各发出的呼声。鞋匠富约翰与妻子爱美莉育有二子,富雅各是他们的长子,当年26岁,是位教师。平常每天中午回家时桌子都是空荡、整洁的,但这几天那份报刊总放在桌上,斗大的标题不断发出呼吁,征召12位愿意的年轻人。富雅各后来提及此事说:“那真让我心烦意乱。”
之所以心烦,是因为这文章似乎是针对他而写的。这不正是他经常梦想要去做的事吗?不正是上帝呼召他去做的事吗?
大约在十五岁的时候,富雅各在教会里双膝跪下,把自己一生献给上帝,承诺无论上帝带领他到何处,都会尽力服事主。自此之后,他就试着履行诺言。他加入基督教青年会(YMCA),协助安排有益身心的活动给年轻人,免得他们误入歧途。他开始以平信徒的身分,在自己的教会和其他有需要的地方讲道,又在县内的监狱里定期为囚友举行崇拜。同时他也在一所有黑人和白人的小学任教,这类的学校在当时是不常见的。
如此看来,上帝早已预备富雅各到海外去宣教。不知不觉中,这位年轻人已经历了多年的实际训练,不仅在讲道和教导圣经方面,而且也包含透过举办活动,对异国传统与文化有所接触。然而,上帝并没有戏剧化地呼召他:他脑海中没有不断回响的声音,没有突然跳出来的经文,也没有陌生人向他发出预言,他只有愈发坚定的信念,催促着他遵从耶稣的吩咐,“去使万民作我的门徒”(马太福音28章19节)—一个熟悉、叫人无法忘怀的命令。
但富雅各秉承着一贯按部就班、深思熟虑的处事态度,并不急着马上报名。反而,他开始为这件事祈祷,并寻求他人的意见。他第一个去找的就是学校里的牧师。对方马上回答:“我们虽然不希望让你离开—但你还是去吧。”
富雅各想:哪有牧师不鼓励年轻人去宣教呢?所以他不敢一心接受这个建议。接着他找到教会主日学的负责人,希望他从平信徒的角度给他建议。谁知这位老弟兄点头说:“年轻人,当我像你这个年纪时,上帝呼召我去传福音,但我没有听从。我的人生是个失败的例子。我建议你‘去’。”
言犹在耳,他找到第三个人,是同校的老师。那位老师直视着他说:“年轻人啊,当我年轻时,有人邀请我到西部向印第安人宣教,但我拒绝了。我的生命从此陷入一场艰苦的挣扎中。”
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,加上几句话:“我相信那个呼召是我人生的一个机会,但我错过了。你可不要错过你的机会啊。”
富雅各已经听够了。他若向上帝祈求清楚的指示,这些就是了。三个不同的人给他完全一样的答案。他知道该如何向上帝回应。这不是感情用事、一时冲动的决定—他已经谨慎殷勤,花时间与上帝商量,详细思考,又询问智者的意见。富雅各肯定这是上帝的呼召,要他到海外宣教。现在他只需要做出回应。
1899年3月13日,他谨慎地向海外宣教部写了一封信,这封信拟订了他余生的道路。他开始写道:“我决定要回应这个呼召。”接着指出自己虽没有受过这方面的正规教育,但他却可以提出过去讲道、教导、举办活动的经验。他知道这个工作在体力与灵性方面都有很大的要求,又写道:“我身体健康……有足够的忍耐力。去年暑假不用上课时,我以徒步旅行作为消遣,一共走了500英里,用了18天完成,一天行走约44英里。”
接下来的二个月,富雅各没有收到回复。一直到六月,才总算有了回音,要求他到纽约市,与文章作者多本(J. M. Thoburn)主教以及委员会的其他成员面谈。不久后他被告知:“你被录取了。何时可以开始呢?”富雅各迅速直接地回答:“随时可以开始。”
不过,委员会之后解释:马来亚的槟城更急需教师,比印度更需要宣教士。
槟城?马来亚?富雅各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!对于这个来自美国小镇的年轻人来说,亚洲似乎是另一个世界。多半他的朋友应该都从未听过马来亚。但若这是上帝的心意—他矢志顺从。圣灵不是会赋予信徒能力,去到地极为基督作见证的吗?富雅各深信圣灵会与他同在,甚至是去到世界的东端。这是何等的特权,能成为上帝信赖的使者,成就使徒行传1章8节的应许呢!
不过,当富雅各向家人和朋友解释他的决定时,却比想像中的还要困难。许多人称赞他在教会、在学校、在青年会对上帝事工的委身,然而却不赞成他离开他们的“耶路撒冷”去外地传福音。有些人把他在美国的光明前途与在远东可能遭遇到的相比,说:“富雅各,你真的应该三思。”有些人虽鼓励他,但一想到以后也许不能再相见就深感难过。他们知道许多宣教士到远方以后,都有可能会患上热带疾病,或经历极其艰辛的工作,而一去不回。在当时,宣教士进驻一个新的禾场两三年内就死去,也是经常会有的事。
最困难的就是要与他的母亲道别。长久以来,她都是富雅各人生的基石,更是他信仰生命的启发者。富雅各将要在一个月内起行,愈是接近离开的日子,每天的晚餐就愈是伤感。有一次,母亲勉强把食物吞咽,吃不了几口就得停下来拭泪。
1899年7月29日,雅各离开纽约,乘船前往槟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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